第二十章 桂花酿醉暗夜巷_贞观五行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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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章 桂花酿醉暗夜巷

  艾离打听了一下,才知道太子府在皇城之内。

  她沿着皇城转了一圈,发现城墙极高,四处都有警卫巡逻。普通百姓仅在皇城外逗留一下都要被警卫质询,更遑论进入皇城了。

  事情看起来不是一般的麻烦,她思索良久,也未能想出一个可行之法。

  昨晚一夜未睡,神经又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,实是有点疲惫,她决定养精蓄锐后,再做计较。

  找了间客栈,她一头倒下。

  睡梦朦胧中,她看见父亲龙骧虎步地向她走来,手里还拎着一名瘦小的男孩。

  父亲指着男孩,对她和蔼地说道:“从此以后,他就是你的侍卫。”

  与魁梧如树的父亲相比,那名男孩如同一颗掉落在树下的果子。然而虽然瘦小,他也不容小觑,一双漆黑如墨的眼中闪耀着非比寻常的坚毅,像一枚小而坚硬的核桃。

  他来到她的面前,单膝跪倒,坚定地说道:“我聂杰,誓死追随小姐。生,是你的人!死,是你的鬼!”

  那一年,他六岁,便已将自己的性命交付给这名素未谋面的小女孩。

  她赶紧将他扶起,自信满满地说道:“我才不需要你保护,我能保护好自己。你来了,就跟我一起玩吧!”

  同为六岁的她笑靥如花。

  ……

  梦醒,艾离躺在床上,瞠大双眼望向窗外。

  窗外,天已黑,耳边传来客栈楼下喧闹的饮酒作乐之声。

  奇怪,为何会梦到许久不曾梦到的往事?难道是她怯懦了吗?如果她连一句守护亲人的誓言都做不到,又如何去面对死去的父亲和聂杰?

  艾离翻身坐起,穿好衣服,走出房门。

  楼下,一群汉子聚在一处豪饮,推杯换盏,正喝在兴头上。

  不知为何,这种她往常喜爱的热闹景色,此时却让她有些不适。她默默地走出客栈,来到街上。

  街上,行人稀少,大多数人此时早已归家。富贵之家也好,贫穷之家也罢,于大多数人而言,暗夜之中,唯有家才是最温暖安全的所在。

  艾离沿着街道随意而行,一阵淡淡的香气不经意地飘过。她心中一动,这是桂花酿的香气!她虽喜欢看人饮酒,可并不擅长喝酒,然而桂花酿却是例外。此刻,她忽有痛饮一顿的冲动。

  寻到卖桂花酿的酒摊坐下,她向摊主要了一小坛桂花酿和一些下酒的小菜。

  淡金色的液体在杂墨色的酒碗里荡漾,浅尝一口,微辛中带着淡淡的香甜,是久违了的味道。

  小时候,逢年过节父亲都会在府内大摆宴席,把府中之人全都聚在一起,开怀畅饮。

  那时她年纪尚小,父亲只让她喝这清香甜淡的桂花酿。

  当时,她曾不满地向父亲质问:“这不公平!为何只我一人喝这种甜酒?”

  父亲笑道:“你还小嘛。等你长大了就让你喝大人的酒。”

  她又道:“那为何聂杰可以喝大人的酒?他明明比我还小两个月!”

  父亲道:“因为他是男孩子,男孩子必需要快些长大,才能担负保护家人之责。”

  她不服气,“就算我是女孩子,我也可以保护家人!”

  父亲摸了摸她的头,严肃道:“我答应你,等你到了十岁,就让你喝大人的酒。”

  ……

  于是她喜欢上桂花酿的味道,因为它包含着一个誓言。

  可是,待她十岁之时,父亲却不在了……

  后来,每次喝起桂花酿,她便会想起那时府中的热闹场景……

 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,她宁愿永不长大,以此换回与府中众人的相聚时刻……

  不知不觉中,一小坛桂花酿被她喝了个精光。

  她抬起头,夜空群星闪耀,酒摊上只剩下她最后一位客人,摊主正等着她喝完打烊。

  她结了酒帐,准备返回客栈。

  刚一起身,她的头猛然一晕,眼前景物晃影重重。是醉了吗?久未饮酒,连酒量也倒退了许多。

  她扶着墙,摇摇晃晃地前行。

  行出不远,转过一个黑暗的巷口,她忽然脚步踉跄,一下子俯倒在地。

  片刻之后,一个独臂人自她身后不远处现身,奸邪地一笑,“我贺玉堂的迷/药,就没有迷不倒的人!”

  独臂人走上前去,弯腰将地上之人翻转过来。看清了艾离的面貌,他忽然疯狂大笑,边笑边喘着粗气说道:“‘焰刀’艾离你终于落到了我的手上!没想到居然是你得罪了李大人的公子。这真是一笔一举两得的买卖啊!”

  独臂人名为贺玉堂,在他还有两条胳膊之时,曾是一名犯案无数的采花贼。那时的他,浪行千里,凭借一身出色的轻功,将捕快们戏耍得团团转。然而一日,他被嫉恶如仇的艾离盯上,被其斩断一臂,方得以逃脱。今日,他得人赏金,要他迷杀一名红衣女子,没想到却是艾离。对他来说,此刻正是新仇旧恨一起了帐之时。

  望着双目紧闭的艾离,他的眼中露出一片淫邪的光芒。

  然而,未待他有近一步的动作,他忽觉颈上一凉,一把乌柄短刀吻上了他的脖颈。

  “你是何人?”贺玉堂惊骇地瞪大了双眼。他自命轻功不凡,采花作恶,害无数良家子清白,除有一次被艾离追踪到外,几乎从未失手。身后之人竟能在他丝毫未觉下靠近,如何不令他大惊失色。

  “带着你的罪恶下地狱去吧。”身后之人并不回答,只将手中短刀一错,一束鲜血如箭般喷射而出。

  贺玉堂捂住喉咙,瞪着凸起的双目,不可置信地缓缓摔落。

  一个挺拔的身影自他身后出现,那人冷漠地将其尸身扔到巷角。收好短刀,他俯下身子,伸手去探看艾离的脉搏。

  毫无征兆的,那人伸向艾离的手,飞快地被一只纤细有力的手擒住!

  “你!”那人不由低声惊呼。

  艾离突然睁开了双目,一双眼睛亮如星辰。

  “原来是你。”艾离紧抓住那人不放,从地上一跃而起。

  方才,她自酒摊上站起之时便觉出不对。她故意扶墙慢行,实则边走边暗用内力化解迷/药。为了引出背后下手之人,她假作在暗巷里摔倒。

  来人此时已然明了,艾离并不需要他的搭救。他的话语里不免带上一丝气馁,“艾女侠,我并不想对你如何,你可以放开我了。”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,一张乌木面具罩住了他整张面孔,只露出两只精光内敛的眼睛,却是苍石。

  艾离并不理会,仍是紧紧地抓住他,问道:“你到底是何身份?你让悟莲去太子府,究竟让他去做何事?”

  “你若担心于他,不如与我合作。如此一来,我自会将计划告之于你。”苍石眼中升腾起热切期盼的火光。

  艾离冷冷说道:“我上次就已对你说过,你做的事情,我不感兴趣,但你若是想利用悟莲去做危险之事,我绝对不会放过你。”她握紧苍石的手腕质问,“我再问你一次!究竟想让悟莲去做何事?”

  苍石眼中火光瞬间熄灭,亦冷冷说道:“既然你不愿助我,我凭何告之于你。”

  二人怒目对视,目光胶着在一起,互不退让。

  停了一会儿,苍石淡漠地说道:“艾女侠,就算我刚才并未救到你,至少不想害你,你这样抓着我,是想置我于死地吗?”

  艾离闻言看去,他的手腕已被自己握出了一圈极深的黑紫。她吃了一惊,急忙松手。

  手腕上的脉门联系着人的心脉,一旦被扣住,等同于扣住心脉,只要微一运力便会伤及心脉。艾离惊悔地发现,自己在震怒之下不知不觉地运起了内力。他心脉受损,疼痛非同一般,难为他竟然一直未曾出声。

  苍石状若无事地抽回右手。垂下双眼,他用左手覆于伤腕之上,默默疗伤。

  艾离不禁歉然相望,但要她说出道歉之语,她却说不出口,也心有不甘。

  沉默了些许时候,苍石睁眼看她,语气平和地问道:“艾女侠,我有一事不解。”

  “何事?”艾离因误伤于人而消了气势,不再针锋相对。

  苍石凝视着她,“我不过是在金焰神兵之事上利用过你,然此事于你无损反而有益。若你因此事气恼,我向你诚心道歉。害你全家之人应是你我共同的敌人,就算你我成为不了盟友,至少不是敌人。你因何对我报有如此大的敌意?”

  艾离微怔,她确实恼他相欺,然而经历过刀冢磨砺,实则令她的刀法更上层楼。诚如他所言,此事于她无损有益。

  想了想,她说道:“相欺之事我可以不怪你,我也可以不管你欲谋之事,但若是你利用悟莲,我却是非管不可。”

  “为何?”

  “因为我不想再看到亲人妄死。”艾离望着他,诚恳说道,“如果你明知道自己的亲人正在做一件危险且错误的事情,你是缄口默然观看,还是疾声怒语地劝阻?”

  “看来你认为我所做之事是错误的了。”苍石冷笑一声,语气森寒,“那么请问艾女侠,何为对,又何为错?我只知成王败寇,一朝成王,连史书都可以篡改。天道不公,难道我辈便要任人鱼肉?”

  艾离皱起秀眉,“你欲图之事我不想妄加评论,但我不能让悟莲参与进去。他才十六岁,不该牵扯到此等危险之事中去。”

  “是啊,他已经十六岁了。”苍石声音中带上了嘲讽,“他自有立场与判断,你又凭何对他指手画脚?”

  “无论如何,我既认下他这个弟弟,就绝对不会放任他身陷险境!”

  “他是我的属下,自有我来负责。”

  “所以我要带他远离你。”

  “那么你是定要与我为敌了?”苍石眯起眼睛,语气不善。

  “不错!”艾离毫不示弱,“我必将倾力救出悟莲!”

  “艾离!”苍石双眸中泛起凛凛怒意,不由直呼其名,“我敬你是位成名女侠,所以让你再三。若你仍是如此固执,休怪我出手无情!”

  “尽管放马过来!”艾离瞪了回去,“就算是硬闯皇城,我也要将悟莲从你的魔掌中救出来!”

  “硬闯皇城?”苍石听后反而笑了,“我看你是在江湖上自大惯了。江湖上那点本事,拿到皇城里又算得了什么?若非如此,我们岂不是早就硬闯了。”

  “你也就是一介草莽女子罢了,做不得大事,枉我还想邀你加入。”他像是下定语似的哂然一笑,负手而去。

  艾离望着他高傲的背影,气得紧紧抿住红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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