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七章 夜临冬屋冷意凝_贞观五行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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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章 夜临冬屋冷意凝

  朝阳再起,暮色尽除。无论黑夜里曾经发生过何事,比武大会仍于白日喧闹的声浪中,有条不紊地进行着。

  这日擂毕,艾离婉拒众武者相邀,独自回到小院。本来比武之后相熟武者们都会约去酒楼热闹一番,不过艾离察觉到二师弟身旁那位青青姑娘的脸色,去了两次便推托不去。毕竟比武大会之事一直由二师弟出面操持,地擂擂主也是他努力得来,她才不会不识趣地喧宾夺主。

  艾离回到小院,院内空无一人。小师妹去人擂为其义弟掠阵,已从院中搬走。三师弟正与那位美丽的胡族少女搭伙做生意,又时常跑来帮忙护擂,别说是回院,艾离看他每日忙得连绝世轻功都不够使。最令她刮目相看的是四师弟,一离开擂台就去陪小花姑娘逛街游玩,时常彻夜不归。细察其神色,竟是乐在其中,似是比他在擂台上比武还要开心快活。看到师弟妹们全都有了各自的伴侣,艾离打心底里为他们高兴,又难免浮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。

  虽说晚饭未能吃上酒宴,些许小事却难不倒她。她走去灶台熟练地炒了盘素菜,又细细地切了一小块腊肉,与面饼一起热好。正要端回屋中,美美地吃上一顿,她忽听得院外有人一边叫着她的名字,一边扣打门环。

  放下手中物事,她应了一声,走去开门。

  来者是酒楼里的伙计,行礼后递来一壶酒给她,言道是有人相送。艾离问起是何人相送,伙计道是酒楼里的客人,因有一大群人要招呼,没有细看喊话的是何人。

  大概是刚才相邀饮酒的武者吧。艾离道谢后接过,想起刚才告辞时二师弟那副尴尬为难的表情,不禁嘴角轻勾,这酒也很有可能是他送来的。

  将饭菜与酒一同端入自己的屋中,艾离自斟自饮,自得其乐。

  酒壶外包着厚厚的蒲草套子,倒入杯中时,温热适口。几杯温酒下肚,她的目光有些迷离:

  自从上次她自太子府中黯然离去,再想进入,却受阻拦。称心不知为何不肯见她,只让人捎话一切无恙,请她不必再来。郁结之下,她去华山散心。后来想起太子的比武大会即将召开,便赶了回来。一则为了以武会友,二则亦是想看看称心是否安好。

  那日擂台,她如愿见到了他。一袭漂亮的紫衫,立于太子身后巧笑倩兮,衬在漫天的黄罗伞下,仿佛一件无比精贵的皇家礼器。她登擂比武之时,他定然也看到了她,却不肯给她一个眼神,第二日竟不再出现……

  寒风吹得窗纸哗哗作响,无人的小院里,落寞如不知隐身于何处的蜘蛛,吐出道道愁丝,悄然萦绕。

  他是她此生认下的唯一弟弟,只希望他安好无恙,远离一切灾祸,他却对她避而不见。

  也许如那人所言,他已经长大成人,不再是那个一步不离地跟在她的身后、不停喊着姐姐的小和尚了,她不该对他的事务多加干涉……

  也许他躲避于她,只是不想她陷入到他的麻烦当中……

  思至此,她的心中竟浮起了丝丝不安。

  ……那个人,不知在谋划些什么,许久未曾露面,为何连比武大会都未曾现身?

  最后一次见他之时,她口不择言地对他说出了那般绝情的话语,以其性情,怕是还在生她的气吧?

  懊悔与不安似一张巨网将她笼罩,她无法挣脱,唯有将酒一杯接一杯地灌下。

  儿时的回忆与现时的记忆,混杂于一处,向她纷沓涌来,一段一段,凌乱无绪。然而无论是儿时,亦或现时,每一幕里,都带有那人或大或小的身影。

  她揉了揉肿/涨昏沉的头穴,自嘲地一笑:是醉了吗?看来即使武学修得再深,也无法改变酒量的深浅啊。

  小院外门轻响,有人推门进入,随后那平稳的脚步声在她门前停住。

  是何人回来了?艾离懒于动作,只抬头等待。门外却再无任何动静。她耐不住性子起身开门,却见门口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个礼盒,季怜月正要离去。

  “二师弟!”艾离提声唤住他,“为何不进来?”

  “屋内并未亮灯,我以为师姐不在。”季怜月僵然而立,闻到她浓浓的酒味,眸色不由一暗。

  艾离拎起地上的礼盒,冲他招了招手,“进来吧,正好陪我喝杯酒。”

  “不了,明日还要比武。”季怜月抿了下唇,忧心且自责地说道,“小酌怡情,大酒伤身,师姐还是少饮几杯吧。”

  “时辰尚早,现在哪里睡得着。”艾离故意把脸一沉,“怎么,我这个大师姐如此没有面子,连请你喝杯酒都请不动?”

  见她赌气般地走回屋中,季怜月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攥了一下,只好跟上。

  “坐吧。”艾离为他拉了把椅子,点燃一盏灯火,“今日的酒宴似乎散得太早了些吧?”

  “是我将他们劝散了。”季怜月眼睑低垂,有些拘谨地挪动了下身体,“武林大会共要召开二十天,日日酒宴庆祝实为不妥。不如待到比武真正结束之时,再大宴四方宾客不迟。”

  艾离微微颦眉,“那些宾客多为地擂武者,皆是为了助你而来,你这般做法就不怕被人说成是不通情理吗?”

  “那也不可日日醉生梦死,奢华浪费。”提及此事,季怜月神色一片肃然,“我辈江湖中人贵在交心,但凭义气,何需在乎此等虚礼。我若成为地擂擂主,必扫武林奢靡之风。何况不到最后一日,擂主之位仍是悬而未决,岂有提前庆祝的道理。”

  艾离不置可否,她自是欣赏其口中的义气之交,然而现今江湖,许多武者相交靠的便是这酒礼之道。不提旁人,只说那位江南武林盟主陆正宇,当年他得下此位,倒有大半依靠的是其雄厚的财力。

  不过各人自有其处世之道,她无意指手画脚。摆弄着礼盒,她问道:“给我的?”

  季怜月点了点头,示意她打开,“这是京城著名的小点,上次三师弟曾买来分给大家品尝,可惜师姐当时不在。”

  艾离眼睛一亮,快手拆开盒子,立时被里面精致如花的点心迷住。她托在掌心,赏玩良久,才放入口中。

  细细品完一块点心,见季怜月正微笑地看着自己,她不由俏脸微红,“你要吃吗?”

  “我们都吃过了。”听出她语声中的一丝不舍,季怜月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,“这盒只是小份,点心不多,就送给师姐慢慢品尝。”

  “此酒不错,你也来尝尝看。”艾离将点心盒子移到自己身旁,投桃报李地给他斟了杯酒。

  “我自己来吧。”季怜月含笑接过酒杯,饮了一口。

  “这应是满楼春雨清歌坊的点心吧?”艾离拿起一块芙蓉糕,眯起眼睛,心满意足地品着。

  “是。”季怜月笑着应了一声。

  “他家的点心我也曾吃过,我弟弟称心在那里当过舞姬。他扮成舞姬,跳起舞来,便是真正的美人儿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。”品着同样的点心,说起往事,艾离不由感慨万千。

  “听说他去了太子府?”

  “是啊。”

  “我还听说他颇受太子恩宠?”

  “大概吧。不过他以前可是个爱哭鬼呢。”

  美食与美酒之下,艾离随意地聊起她认称心为弟弟的经过。季怜月当趣谈听着,偶尔插话问上两句。

  聊了些许时候,艾离慢慢顿住,思索着问道:“此次比武你若当选为地擂擂主,想必可以进入太子府参与最后的比试。到时候你能否带我同去,我想去见弟弟一面。”

  “见他作甚?”季怜月笑容隐去,目光中闪烁着强烈的反对,“他已成为富贵中人,怕是不会再与我等江湖草莽结交。”

  “他不是那种人!”艾离急急辩解。

  季怜月撇了下嘴角,不以为然,“此次比武,我看到他曾侍立在太子身旁,观其神色,根本无意与你相见。”

  “你不明白的,他必是有不得已的原因。”沉默片刻,艾离凝望着他,诚声恳求,“请帮我见他一面,就当我欠下你一次人情。”

  “我是不明白!”季怜月眉间染上烦躁,语气不由锋锐起来,“现在太子与四王之争已成水火之势,聪明人唯恐避之不及。你又不在乎这些虚名实利,为何要在这风口浪尖上去趟皇城里的浑水?好好当你逍遥自在的江湖女侠,岂非很好?”

  望着他气恼的样子,艾离不由怔住。酒宴间,那些武林豪客无人不夸赞他侠肝义胆、急人所难。不过是求他帮个小忙,干嘛如此大的反应?

  她略有不悦,耐着性子说道:“我只是想见弟弟一面,劝他不要去做危险之事,咱们同门一场,这点小忙你都不肯帮我吗?”

  季怜月深吸了口气,抑住腾然而起情绪。想了想,他缓声劝道:“师姐啊,你还看不明白吗?这太子也好,王爷也罢,根本视我等江湖中人如同掌中玩物,不仅随意可辱,还可凭意而杀。我之所以尽力争下这擂主之位,就是想保全咱江湖武林一脉,不会因为王权而折失其应有的傲然侠气。那孩子现在是太子身边的红人,已非我辈中人,你去见他,不过是自取其辱。”

  “相信我,他不是那种人。”艾离语气坚决,并再次恳求,“无论如何,请帮我再见他一面。”

  见自己苦口婆心,她仍是固执己见,季怜月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顿,“不必多言,此事我绝对不会帮你。”

  “你若不帮,我就夺了你的擂主之位,自去见他!”几次好言相求,却被他一口拒绝,艾离也来了脾气。

  “你若是真心想做这地擂擂主,我定当拱手相让。但你若只是为了混入东宫来争这擂主之位,咱们就擂台上见真章。告辞!”季怜月怒然起身,拂袖而去。

  好大的脾气!艾离愕然望着他重步离开,懊恼地扒了扒头发:怎么就又口不择言了呢?武林大会之事一向由二师弟独力躬行,他筹划多时,自己突然横插一杠,换作是自己,怕是也会气愤不已。

  ……可是,这几日称心都未曾出现。她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,他正身处于危难当中,若是不去帮他,恐怕会有性命之忧。

  她烦恼地抓过酒杯,一杯接一杯地灌下,头脑越发昏沉起来。

  不知过了多久,面前无端吹起一阵冷风,凛冽的杀气如尖针般刺入肌肤。

  艾离猛然抬头。屋内,无声无息地多出数人,头戴鬼饰面具,扮如地狱恶鬼。

  她眼中不由流露出一抺兴奋,这几名不速之客,竟然全是武功高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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